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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赣边界的红色风暴,越刮越猛,令国民党反动派坐立不安。1928年6月中旬,江西省政府主席朱培德奉蒋介石之命,重振旗鼓,以第九师师长杨池生为总指挥,率九师3个团,加上惨败的杨如轩二十七师的两个团,共5团之众,从吉安进攻永新,向井冈山根据地发动了第四次“进剿”。与此同时,湘敌吴尚第八军的第二师也由平江调防攸县,加强对湘赣边红军的防堵。
面对敌人的来势,红四军在永新所部即主动撤离,退回根据地的中心宁冈。毛泽东、朱德、陈毅等认为:湖南国民党军数量多而且战斗力较强,尚未进攻红军;而江西国民党军兵力虽号称5团,但经过数次打击,有畏惧心理。故应对战斗力较强的湘敌取守势,对战斗力较弱的赣敌取攻势,以小部力量钳制湘敌,集中力量打击由永新地区来犯之赣敌。
6月20日,毛泽东、朱德、陈毅在宁冈古城召开了连以上干部会议,详细制定迎敌方案。决定:以第二十八团、二十九团和三十一团一营为主力,统由朱德、陈毅、王尔琢率领,利用宁冈北面屏障新、老七溪岭的有利地形,集中力量抗击来犯之敌;袁文才、王佐率三十二团在宁冈、酃县边境活动,钳制吴尚第八军;并广泛地动员宁冈、永新群众支前参战,协助红军破敌。
迎敌大计确定后,各部队依序而动。21日,毛泽东率三十一团三营前往永新龙田、潞江一带,发动群众骚扰赣敌,牵制湘敌;袁文才率三十二团佯移酃县边境;朱德、陈毅、王尔琢则率红军主力移驻新城,密切注视敌军行动。
从21日起,敌方也紧锣密鼓,向我根据地推进。以第九师的3个团(第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团)由永新向宁冈北面的新、老七溪岭逼进,企图攻占宁冈;以二十七师的2个团(第八十团、八十一团)驻防永新城。
敌人的行动,均被永新群众告知已进入永新龙田、潞江一带的毛泽东。毛泽东闻讯,即写信给朱德、陈毅,通报敌人企图,并提出破敌策略,派人急速赶往新城。
朱德、陈毅接毛泽东来信后,即于22日上午在宁冈新城召集有营以上干部参加的军委扩大会,讨论并确定具体的作战方案。正在开会时,袁文才部报告进驻攸县、茶陵一带的吴尚第八军并无行动迹象。这样,就排除了湘赣两省敌军的“会剿”,而只是赣敌单方面的“进剿”。于是,军中领导更坚定了战胜赣敌的信心,决定:朱德、陈毅、胡少海率二十九团及三十一团一营,在新七溪岭阻击敌二十七团;王尔琢、何长工率二十八团在老七溪岭迎击敌二十五、二十六团;袁文才率三十二团和永新赤卫队埋伏在武功潭一带,待我方得手后相机捣毁敌驻在白口的前线指挥部,截断敌人退路;毛泽东率三十一团三营继续在永新龙田、潞江一带监视湘敌;宁冈、永新两县地方武装和群众协同红军作战。
一场严峻的决战在即。
先看新七溪岭战斗。
七溪岭,又称梁公岭,是横亘在宁冈北面的一座群山,山中树高林密,怪石岩,极为险峻。新、老七溪岭一左一右,像两扇铁门,扼守着根据地的大本营。两座山岭各有一条小路盘旋而上,通往宁冈的新城。
6月23日凌晨,朱德、陈毅、胡少海率领红二十九团、三十一团一营从新城出发,穿过“吊谷上仓”、“蛤蟆湖”栈道,抢在敌人前面,占领了新七溪岭的制高点——望月亭。
进攻新七溪岭的敌人是号称“江西最狠的部队”——杨池生的第九师第二十七团。敌人凭借着优良的装备,气势十足地从龙源口向新七溪岭逼进。
这天,大雾弥漫,且是传统的端午佳节。
日出后,敌二十七团官兵沿着小路向望月亭奔来,向先期到位的红二十九团(团长胡少海)发起攻势,争夺制高点。红二十九团系宜章农军组成,枪支不多,逐渐显露出劣势,阵地开始被敌突破。
这时,幸红三十一团一营赶到,迅速集中火力,猛烈阻击,才把敌人压下去。但是,敌人自恃武器精良,弹药充足,又集中七八挺机枪,压向望月亭,抢占了地势险要的风车口,并在风车口上架起几挺机枪,掩护大队敌军向前冲锋。红军被敌人密集的火力压得抬不起头来,情况非常危急!
军长朱德见状,立即赶至望月亭,提起一挺花机关(冲锋枪)亲自上阵,向敌人猛烈扫射,这时,一颗子弹打穿他的军帽。朱德全然不顾,大声命令:“摘掉敌人机枪!”
班长马奕夫一马当先,承担了摘掉敌机枪的重任。他时而以树木作掩体,时而又匍匐在怪石旁,很快地接近风车口。“轰隆!”马奕夫甩出几颗手榴弹,把敌几挺机枪炸得仅剩一挺,自己也中弹倒下。
“冲啊!”战士们见状,跃出壕沟。不料,敌人的机枪又吐出了火舌,一批战士倒下了。
马奕夫被剧烈的枪声惊醒,看见身边倒下的战友,怒火中烧,一步一步地爬向敌机枪位置。随即,他一跃而起,使尽全身力气,抓住滚烫的机枪枪管,用胸膛挡住了机枪口。
“为马班长报仇!”参战的二十九团、三十一团一营战士奉命发起了凌厉攻势,终于把敌人压下了风车口。随即,又乘势将敌人逼下山腰。骄横的敌军后来尽管组织了多次的冲锋,始终无法逾越风车口。
再说老七溪岭战斗。
在新七溪岭战斗打响之后,红二十八团与敌二十五、二十六团在老七溪岭展开了激战。
红二十八团从新城出发,因路途较远,匆匆赶到茅管坳时,对面的百步墩制高点已被先期到来的敌人所占领。敌俯我仰,形势非常不利。战斗打响后,敌人密集的子弹,压得二十八团官兵无法前进。
“必须抢占百步墩!”红二十八团团长王尔琢无所畏惧,多次组织突击,但未能奏效。我方打到上午11时许,仍没有冲上去。这时,敌人大批部队倒向茅管坳压来,红二十八团如不迅速攻下山头,不仅自己在山腰站不住脚,连新七溪岭的部队都有被敌人前后夹击的危险。
在此紧急情况下,王尔琢和团党代表何长工商议,决定组织作战勇敢、有战斗经验的党员、干部、老战士,组成若干勇猛的冲锋集群,轮番向敌人冲击。每一冲锋群24人,配备3挺冲锋枪,5支梭镖,7支步枪,9支驳壳枪,在迫击炮的掩护下,短兵相接,拿下制高点。方案确定后,冲锋集群很快组织起来,由二十八团三营营长萧劲统领,向敌发起进攻。第一次、第二次……冲锋未能奏效。
中午时分,敌二十五、二十六团散在各处休息。王尔琢抓住这一有利时机,再次组织冲锋集群攻击。在密集的枪弹掩护下,萧劲率领冲锋集群迅速奔向百步墩。战士们跟着营长义无反顾地向前猛冲。突然,一颗子弹打中了萧劲的腹部,肠子涌了出来。萧劲紧捂伤口,将肠子塞进腹内,叫人撕下衣袖紧紧捆住腹部,又继续往前冲击。战士们踏着营长的血路,终于拿下了制高点。但是,萧劲却倒下了。
“为萧营长报仇!”红二十八团官兵在团长王尔琢的率领下,向敌人发起了猛攻。敌人见制高地已失,顿时人心大乱,纷纷溃逃。二十八团乘势将敌人压至龙源口。
这时,埋伏在老七溪岭右侧武功潭的袁文才三十二团,听见老七溪岭杀声震天,知道二十八团已经得手,迅即向白口敌前线指挥部发起攻击。前线指挥杨如轩前已领教过红军的厉害,见大势已去,上马就逃。一颗子弹飞来,击中他的右臂。杨如轩连头也不敢回,带领师部残兵,夺路逃往永新。
新七溪岭的二十七团,闻知老七溪岭兵败,也无心恋战,边打边退。朱德抓住战机,旋即率部发起猛攻。
老七溪岭的敌二十五、二十六团失去指挥中心,首尾挨打,全线崩溃,紧随杨如轩向永新方向逃窜。追至白口的红二十八团立时返身向新七溪岭包抄过去,会同朱德指挥的红二十九团和三十一团一营,在龙源口将敌二十七团团围住。附近的数千地方武装,也旋即赶至,摇旗呐喊。一时,龙源口上空杀声震天。敌二十七团无处可逃,至下午三四点钟时,全部被歼。
从白口前线指挥部侥幸逃出的杨如轩,及敌二十五、二十六团的残兵败将,一路弃枪弃物,奔向永新县城。红三十二团和永新地方武装立即跟踪追击,一路俘敌缴枪,势如破竹,一直追至永新城外,见天色已晚,便在城外安营。
留在永新城的前线总指挥杨池生见部队惨败,心虚胆寒,这才明白朱毛红军的厉害。于是,连夜拔营而逃,退回吉安。
龙源口战斗是红四军成立以来进行的最大规模、最为激烈的一次战斗。对此,杨克敏在1929年2月25日的《关于湘赣边苏区情况的综合报告》记载说:“6月23日龙源口(永新境内,由宁冈入永新的道路)一战,赣敌共3团,杨如轩指挥之,我军亦3团与敌战一日之久。敌为二十五、二十六团江西军队之最狠的部队,战斗力最强,都系老兵,技术熟练。这次的战争敌我兵力相当,为江西所未经过的大战,其间进退周旋,经过许久的肉搏,因为我们占得地形的优越,敌仰我俯,居高临下,悻悻一鼓败之,其间战机的危险非常严重,不为敌人所败者几希。在未下令攻击之先,虽命令永新县党部准备暴动响应红军,以致收取夹攻之效,实行群众战的口号。此役敌3团全溃,缴枪约七八百支,杨如轩带花逃跑,俘虏敌兵官长士兵甚多,敌死伤数百,我方亦有死伤。敌遂退出永新,永新即完全为红军占领。”
对这次红军的辉煌胜利,边界军民作歌谣热情赞道:
不费红军三分力,打败江西两只羊(杨),真好,真好!快畅,快畅!
龙源口大捷后,红四军乘胜第三次占领永新城。至此,赣敌对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第四次“进剿”即告破产。
龙源口战斗的胜利,对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发展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毛泽东在《井冈山前委给中央的报告》中说:“六月二十三日龙源口(永新宁冈交界)一战,第四次击破江西敌人之后,我区有宁冈、永新、莲花三个全县,吉安、安福各一小部,遂川北部,酃县东南部,是为边界全盛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