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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长征的路上,部队的每一步都充满了艰难险阻。为了消灭红军, 蒋介石除了在地面上派重兵追踪、截击外,还出动了空军,在天空中搜索、 侦察,寻找红军的去向。
红军从贵阳附近南进后,突然一折向西,直向云南奔去,蒋介石马上 判断红军一定从清镇与安顺之间平坝附近通过,“再窜织金、黔西、大定一 带”;“或是由织金直趋威宁,再窜云南东北边境”;“再不然就是向西南窜 到盘江”。并且,他认为第一种可能最大,于是又连夜制定了“再一节一节 的突击”的计策,他命令周浑元、吴奇伟纵队,滇军和湘军十五师、五十三 师、六十三师迅速西进,在清镇、安顺以北地区夹击红军。
然而,聪明的蒋介石又一次打错了算盘!毛泽东率领的红军没有走他 安排的道路,而是迅速渡过盘江,直插云南。在西进道路上,红军连克定 番、长寨、紫云和广顺,安龙、兴义、兴仁和安姑,来到了云南的大门口,直 接威胁昆明。蒋介石闻讯,大吃一惊,马上派飞机连日轰炸红军。
一天,干部休养连到达贵州盘县猪场,大家吃过中午饭后正在休息。 突無,天际响起了嗡嗡声,敌机来了!司号员急忙吹起军号,通知部队立即分散隐蔽。
休养连连长侯政、指导员李坚真连忙照顾老同志和大姐们防空。敌机 越来越近,刹那间钻出了云层,数架敌机向休养连隐蔽的地方俯冲而来。
聱卫员吴吉清急忙对贺子珍说:“快到路边的林子里隐蔽。”
“不行,还有伤员!”
贺子珍不顾个人安危,立即跑上前去,帮助伤病员隐蔽,敌机快速俯冲而来,吴吉清急得拉着贺子珍往路边跑。敌机先是用机关枪扫射,随后 投下了几枚炸弹,转了一圈,就飞跑了。
贺子珍、吴吉清的周围弥溲着巨大的烟尘,硝烟消散一点以后,他们 马上从地上抬起头。贺子珍还没有看清面前的东西,就听到了有人在呻吟,她顺着呻吟声一看,前面有一个担架,担架上的伤员正挣扎着要爬起 来。贺子珍立即扑过去,她看到那伤员身上全是血,立即背起他去隐蔽。这 时敌机又飞回来了,原来狡猾的敌机并没有真正离开,转了一圈又飞回来 了,一枚枚炸弹像雨一样落下来。许多人见状都大声喊着:“贺子珍隐蔽!” 就在她要背着伤员躲藏时,另一架敌机朝这个方向俯冲下来,接若是一阵 猛烈的机关枪声和炸弹的爆炸声。隐蔽已经来不及了,贺子珍此时忘记了 一切,她奋不顾身地向伤员的身上扑去。随即,她只感到浑身一阵剧烈的 疼痛,便失去了知觉,栽倒在血泊中。
吴吉清大喊着冲过来,急忙背起贺子珍,轻轻地放在担架上,此时贺 子珍已经昏迷过去了,鲜血染红了军装。
李医生闻讯赶来,给贺子珍打了止血针,然后进行检査,发现贺子珍 头部、上身、四肢共17处中弹。因没有麻醉药,只服了几片止痛片,取出了 浅表弹片,深入体内的弹片因没有手术条件不敢动手术,没有取出。这些 弹片镶嵌在贺子珍的身上。
据说,贺子珍这次抢救的伤员就是在娄山关战斗中英勇负伤的师政委钟赤兵。
过了好一会儿,贺子珍才苏醒过来。
部队就要出发了,然而贺子珍的伤很重,怎么办?侯政连长和其他负 责同志考虑长途行军,生活很不安定,于是,打算把贺子珍安置在一个老 乡家里,便于养伤。
贺子珍考虑自己伤重,得很长时间要在担架上行军,怕增加组织上和 同志们的负担,也主动向连里提出:“就把我留在当地老乡家里吧!”
她的意见和连里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时,恰好中华苏维埃中央政府银行行长、毛泽东的弟弟毛泽民和钱 希钧来到了,听说贺子珍负伤了,马上来到她的担架旁。贺子珍吃力地睁 开双眼,说:“泽民、希钧,我大概不能和你们共同北上抗日,请你们暂时不 要告诉润之。他在前线指挥责任大,不要让他分心。请你们把我寄放在附 近老百姓家,再见面!”
贺子珍知道此一留下,可能就是生死之别了,心情非常难过,但却还是十分刚强。
毛泽民的心一紧,说道:“这怎么行?丢在这里,敌人知道你是大哥的 妻子,肯定没命的。”
“我们马上电告大哥! ”钱希钧说。
“大嫂,你放心,只要有我们在,就一定把你带着走!”毛泽民说道。
此时,毛泽东正在幵会研究红军巧渡金沙江的军事行动,脱身不得。 得讯后,马上回了个电话,说:
“不能把贺子珍留在老百姓家,一是无医无药,无法治疗,二是安全没 有保证,就是要死也要把她抬着走。”
他立即派傅连障医生到休养连去,协助连队医生进行抢救。同时,他 又把自己的担架调了来,帮助抬贺子珍。
连里的领导正在发愁,把贺子珍留到老百姓家,拿什么作她的生活费 和养伤费。连里一点钱都没有,只有打土豪时缴获来的一点鸦片,还值一 点钱。他们正商量着是否用鸦片换点钱来安置贺子珍时,接到了毛泽东的 电话,于是,放弃了把她留在老百姓家的计划。
就这样,贺子珍在担架上时而昏迷时而清醒,又被抬着上路了。
第二天晚上,毛泽东和3名警卫员提着马灯急急地朝贺子珍宿营地走 来。一进屋,毛泽东亲自提着马灯走近贺子珍躺着的担架,俯下身去,只见 贺子珍闭着双眼,清秀的面孔白得像张纸,没有一点血色,气息微弱。毛泽 东深情地望着这个与自己相濡以沫、患难与共的妻子,鼻子一酸,这位在 敌人面前如猛虎一样的英雄,此时流下了眼泪。他抚摸着她微弱的脉搏, 轻轻地叫道:
“子珍,你感觉怎样呀,我来看你了。”
这是多么熟悉的声音,这是爱人关切的叫声,几年来,贺子珍醉心于 这种声音啊!贺子珍醒了,她的心异常激动,眼角湿润,亲切而又温柔地注 视着毛泽东,声音微弱而又沙哑地说:“润之,你们,继续,前进吧,我不能 连累你们的。”
毛泽东很感动,他坚定地说:“我和同志们都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 里的……”他背过脸去擦拭眼角,心情十分沉重。
贺子珍又昏迷过去了。傅连障与几位医生奋力抢救,毛泽东守候在旁 边,并对胞弟毛泽民说:“贺子珍是为抢救伤员而身负重伤的,不能用8块银元把她留在老百姓家,决不能把子珍留下来,一定耍把她抬着,跟着队 伍走。”
此时,前方战事紧急,毛泽东连夜赶回了总指挥部。回到前方后,毛泽 东又给担架班长丁良祥写了便条,便条是这样写的:
老丁同志:
我派你明天去抬贺子珍同志,昨天下午敌机轰炸,她受了重伤,带了十几处花,不能走路。
毛泽东
即日
毛泽东还让勤务员把自己的那匹小黄马也牵去,他对勤务员说:“等 子珍伤势好一点时,让她骑马免得战士们老抬着。不然,她会很不安的。”
长征中的这一段经历,深深地铭刻在贺子珍的记忆中。解放后当她回 顾这一段往事时,她一往情深地说:“是毛泽东救了我的命。我当时昏迷着,不知道连里曾经决定把我留下,放在老乡的家里。
当然,连里这样决定也是一片好心。但如果那时候毛泽东同意了,我就没命了。我的伤势那么重,农村又没有医疗条件,不要说碰到敌人了,就 是光躺着也要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