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我怎么舍得把你和孩子留下呢--贺子珍

国民党军队不断地向中央苏区腹地推进，他们的飞机不时地来瑞金沙洲坝轰炸，局势越来越紧张。7月间，中央政府和中革军委迁到瑞金以西的 背梅坑，毛泽东和贺子珍也搬往高围乡云石山一个大庙里居住。

在这段时间内，毛泽东的弟弟、国家人民银行行长毛泽民，来找他商量搬“秘密金库”的问题。

国家人民银行是1932年3月成立的，毛泽民担任行长。这个金库是 1932年4月毛泽东率领东路军在漳州缴获大批金条、银元等后建立起来 的。毛泽东问道：“你们准备搬到哪里去？”

毛泽民回答：“想搬到兴国一带去。”

毛泽东说：“敌人已经到了藤田、东固、黄沙岭一带，你搬到兴国去怎 么行？ ”停顿一会儿后又说：“我看还是立即分散，让部队自己管起来更好。 你们研究研究看行不行？”

毛泽民回去后，立即把金库中的大部分金条和银元分给各军团保管使 用，一部分专门组织连队押运，保障中央各机关的使用。这笔巨款后来在 长征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此时前线的战局越来越不利，东线和北线都被突破，西线也更加困 难。打破敌军“围剿”已不可能，只剩下转移这一条路了。毛泽东心情焦急， 不顾自己此时正患病，向中央书记处要求到赣南省去视察，得到了同意。

毛泽东要去前线，贺子珍不同意，说：“你被他们搞成这样，你去什么？ 让他们打吧！”

毛泽东说：“前线吃紧呀，我们要顶不住了，不去看看不放心，我怎么 能不管呢！”

贺子珍急了，说：“你现在不能去，你……”

突然，她停住了，她看到了毛泽东一脸的不耐烦，只好改口说道：“你 觉得应该去，那就去吧！”

于是，毛泽东不顾病情，带着警卫员到于都去了。

9月中旬，他带着秘书、卫生员和警卫班抵达赣南省委、省苏维埃和省 军区所在地于都。

此时，中共中央已着手准备西征到湘鄂西同红二、六军团会合，但没 有向毛泽东透露。博古、李德还曾想不带毛泽东走。担任李德俄文翻译的 伍修权回忆说：

“最初他们还打算连毛泽东同志也不带走，当时已将他排斥出中央领 导核心，被弄到于都去搞调查研究。后来，因为他是中华苏维埃主席，在军 队中享有很高威望，才被允许一起长征。如果他当时也被南下，结果就难 以预料了。”

毛泽东刚到于都，就接到周恩来的长途电话，要他着手了解于都方向的敌情和地形。他立刻召开各种会议作调査，还找那些从敌占区或刚被敌 军占领地区过来的商人和其他人员详细了解敌人的动向。9月20日，毛泽 东急电报告周恩来：

信丰河（下）游从上下湾滩起，经三江口、鸡笼潭、下湖圩，大田至信丰河沿河东岸十里以内一线，时有敌小队过河来扰，但最近一星期内不见来了。

于都、登贤全境无赤色戒严，敌探容易出入。现正抓紧西、南两方各 区建立日夜哨及肃反。

此复。

这个电报为中央下决心转移从于都方向突围，起了探路的作用。 连续的紧张工作和难以驱散的忧虑，使毛泽东病加重了，而且病得很 重，高烧发到40度，嘴唇干裂，两眼深凹，脸颊烧得通红。卫生员给他服奎 宁片，打奎宁针，高烧依然不退。警卫员吴吉清跑到省政府打电话向瑞金 报告。红军医院院长傅连晦得知后，连夜骑马赶到于都，确诊他患的是恶 性疟疾。傅连暸马上打针找药，毛泽东的病情仍无好转。

直到第八天拂晓，警卫员吴吉清和傅连晾等人刚刚想睡一会儿的时 候，听见有人慢步走到床前来，温和地说：“这几天，你们都辛苦了！”

吴吉清睁开眼睛，一看是主席，就着急地说：“您病还没有好，怎么就 起来啦！”

毛泽东笑着说：“我好了！”

毛泽东刚能起床，就幵始工作。傅连曄等一再劝告他再休息几天，他 回答说：“局势很紧张，休息是做不到的！”

9月30日，毛泽东接到中央“有特别任务”的秘密通知，要他立刻回瑞金。毛泽东骑马赶回瑞金，先到中革军委向周恩来等报告了于都的敌情、 地形、河水干枯等情况。然后，毛泽东回到了家。

贺子珍看到他，很高兴，刚要同他说话，却见他脸色十分严肃。还未等 贺子珍问话，毛泽东沉重地说：“子珍，我们的队伍坚持不住了，要撤离苏 区了。”

贺子珍听了，半天没说话，她知道，红军一撤走，整个根据地就完了。 这块根据地，凝聚着多少战士的鲜血啊，可以说，根据地就是红军苦心经 营的家园，没有了根据地就等于没有了家，那，就只好流浪了。贺子珍无限 痛苦地看着毛泽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时，奶妈抱着小毛回来了，小毛 已经会喊“爸爸，妈妈”了，并已经认人了，当_看到爸爸回到了家，快活得 像只小鸟，吱吱喳喳，马上叫着“爸爸！爸爸！ ”跑了过来。

小毛正是牙牙学语的年龄，活泼又可爱，十分讨人喜欢。这是毛泽东 同贺子珍结婚以来，三个孩子中惟一的一个在身边长大的孩子，而且是在 他备受王明路线打击的时候出生的。小毛曾经给过毛泽东多少温暖和慰 藉，为他排解过多少奋斗中的苦闷和烦恼啊！有时候，他两眉紧锁，闷闷不 乐，贺子珍便把小毛领了来，说：“小毛要爸爸抱呢！ ”小毛是那么懂事，他 会扶着墙跑着扑向毛泽东。当毛泽东紧紧地把小毛搂在怀里时，他的眉心 舒展开来，与小毛说着小毛听不懂的话。

然而此时小毛又像以前一样向毛泽东跑来时，毛泽东却不耐烦地对儿 子说：“一边玩去。”可怜的小毛看到昔日慈祥的爸爸向他发火，吓得一时 不知所措，他站在原地，小嘴一鼓鼓的，一副要哭的样子。贺子珍见状，就 让奶妈把小毛抱了出去。小毛出了门后，仍然叫着：“妈妈，小毛要抱！ ”等 小毛走后，毛泽东对贺子珍说：“中央规定，这次转移，家属一律不得跟着 队伍走，孩子更不能带。”

说到这儿，毛泽东望了一眼门口，这时，小毛的声音已经飘远了，他又 动感情地看着贺子珍，轻声说：“我怎么舍得把你和孩子留下呢？”

贺子珍这时才明白，原来一家人的分离就在眼前！她自从同毛泽东结 婚以来，无论环境怎样险恶，都在一起共同战斗。现在，革命遭到这么大的 挫折，他们却要分开，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想到这里，她的眼泪 涌出来。她不想让泪水流下来，可是，不争气的泪水仍然往下掉。但贺子珍毕竟是贺子珍，她对毛泽东的爱和感情是如此地真挚，为了不使毛泽东为 她所累，她背过身用手把眼泪擦去，强笑着说：

“润之，这是不得已的事情。你不要难过，我要走不了，就带着小毛，到 他奶妈家住一个时期，看看情况再说吧！”

“你先做些准备吧。”毛泽东说，“我们一定要回来的，我们绝不能放弃 苏区！”

当晚，在云石山古庙里，毛泽东又召开一个中央政府各部负资人会议 (又称青山会议）。毛泽东给大家宣布和说明了撤离苏区的决定，强调了两 点：第一，革命是有前途的，要大家加强革命信心；第二，要把各部的#后 工作做好，要使留下的同志能够更好地继续革命斗争，更好地联系群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