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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时间,是贺子珍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生了孩子,贺子珍的学习劲头并没有减,依然全力以赴地学习。白天, 她上课,晚上,她把孩子从托儿所接回家。贺子珍前后怀孕生育过六次,小柳瓦是惟一出生后享受到母爱的孩子。对于这个孩子,贺子珍十分喜爱, 看着孩子,她的心里洋溢着一个母亲无限的暖意。她摸着孩子那稚嫩的小 脸和软软的小手时,会更加思念她的爱人毛泽东。
爱因为思念更深,爱也因为遥远的距离更美好!
她就在浓浓的爱意中一边学习一边抚育着婴儿。
在莫斯科,东方大学八部的托儿所是相当好的。白白的小床整齐地排列着,一色的白床单、白被子,连小孩用的尿布也是白白的,给人一种洁净、卫生的感觉。托儿所里还配有专职的医生、护士,他们同保育员一起照 料孩子。由于学习紧张,贺子珍几个月后,把小柳瓦办了全托,只是到了周 末才把小柳瓦接回家。
转眼之间,就进入了冬季。连续几天寒风呼啸,太阳终日隐在浓浓的 冬雾中,天幕像灰白的幔帐笼罩,迷迷蒙蒙,气温骤然下降,寒潮袭来。
小柳瓦所在的托儿所,卫生条件一流,医疗的水平却差得很,对传染性疾病的控制能力很低。随着寒潮,伤寒流感袭来,托儿所几十个孩子全部交叉感染,贺子珍的小柳瓦也传上了,不幸的是不久即转为肺炎。这时, 对于肺炎,没有什么特效的消炎药,孩子没有药服,托儿所里只能给他喝 一些盐水,出生才几个月的孩子终于敌不过疾病,不久就死了。小柳瓦还不满周岁,还没学会叫妈妈,叫哥哥,他连爸爸、姐姐都没见过,他的生命 就如同一首极短极短的小诗,戛然而止。在这场流感中,刘英的那个新生的婴儿也夭折了。
当贺子珍得知孩子患病,匆匆赶到托儿所时,小儿子已悄无声息地匆匆离去。贺子珍看到的已是僵硬的身子了。她号啕大哭,哭干了眼泪,哭得自己的身体也在一点点地变冷,最后,她的眼泪凝固,她伤心至极,久久地抱着那个已经变冷、僵硬的小尸体,不愿放手,不让战友们把他埋掉。同贺子珍一起学习的贺诚、钟赤兵等人都来了,大家无论怎么劝都不行,最后, 只得强行把死去的孩子从贺子珍手里抱走,埋在校园里。
对于孩子的离去,当母亲的哪能不悲痛?
但是贺子珍悲痛的程度却要比别人更强烈。她把孩子的照片放在床头,日日夜夜都要看着他。几天里,贺子珍变了,她的乐观积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愁眉不展,时常泪痕斑斑的苍白的脸。“柳瓦,我的孩子,你怎么就离开了妈妈呢。”贺子珍嘴里喃喃地叫着,她从早上醒来看到孩子的照片时就叫,晚上回来,看见照片也这么说。巨大的打击使贺子珍吃不下饭,有时,为了排遣思念的情绪,她来到校园,坐在长凳上,眼睁睁地望着埋葬了那个小生命的小土丘,她的泪水又涌了出来。长征路上因为条件不允许,她的孩子送人的送人,夭折的夭折,那是没有办法的事,现在条件好了,她要把眼前的孩子好好地抚养大,把她对她其他孩子的亏欠都还给这个孩子,然而,老天爷却是这样不作美,存心与她作对!贺子珍不想则罢,想起来哪能不悲伤欲绝?
这天,毛岸英和毛岸青来贺妈妈处玩。然而,贺妈妈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憔悴地和衣躺在床上。她刚从校园回来。
“小弟弟没有了……”贺子珍声音嘶哑,号啕着说。
岸英和岸青两兄弟闻言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泪如泉涌,一起哭了起来。毛岸英边哭边说:“贺妈妈,您别难过了,您要保重身体。小弟弟不在了,还有我们呢,我们也是您的儿子呀!”
毛岸英的话使贺子珍振作起精神,她坐了起来,一把将他俩紧紧搂在怀里:“儿呀!我的儿呀!你怎么就走了呀! ”撕心裂肺的呼唤,无韵律地在生命的苍穹中震颤。
“妈妈!妈妈……”两个儿子也哭喊着。
他们三个抱着哭成一团——悲天意弄人,悲回天乏术,悲逝去的一个个亲人。岸英和岸靑一声声“妈妈”的呼喊,给悲痛欲绝的贺子珍无限安慰。她挣扎着爬起来,开始给他们做饭,做菜,她要把一个母亲的所有情怀给予岸英和岸靑。
天黑前,岸英岸青兄弟回学校时,贺子珍再三嘱咐:“你们一定要注意身体!要注意伤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