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像母鸡下蛋，生了个大鸡蛋--贺子珍

毛泽东到达保安的第二天，即1936年7月13日傍晚，步行到外交部 的小房间里，看望了当天抵达保安的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及美籍黎巴嫩医生马海德。

保安是陝北高原上的深山区小城，城内沟壑纵横，黄土茫茫，屏障天 然。中华民族的始祖黄帝及其部落就在这片土地上繁衍。这里生活条件虽 然恶劣，但却是红军防御和休养生息的理想之处。来到保安后，毛泽东和 贺子珍住在大山脚下石崖上挖出的窑洞里。刘志丹牺牲后，他的妻子同桂 荣倍受打击，贺子珍和毛泽东把她及其儿女当作亲人，特地让他们与自己 住在一起，给以关照。

在保安的曰子，虽然吃的是黑豆，几乎见不到细粮、蔬菜，住的是四壁 简陋、空无所有、只挂了一些地图的窑洞，但是毕竟环境相对安定。毛泽东 和贺子珍住的小窑洞十分简陋，警卫员盘了一个土炕，用三块砖支起水 壶，就是一个简单的灶。

在这个简陋的窑洞里，毛泽东与斯诺交谈过多次，有时从晚上谈至清 晨。在这种交谈中，毛泽东既从斯诺那里了解到了世界上的许多事件，又 向斯诺介绍了鲜为人知的他的童年和青年时代，他还把中国共产党和红 军的产生、发展、壮大，以及许多曲折的经历和长征中的秘闻，全部作了阐 述。早在瓦窑堡时，贺子珍已第五次怀孕了，来到保安后，她较多地与毛泽 东在一起，当毛泽东和斯诺交谈时，贺子珍时常坐在他们旁边。毛泽东常 常是盘膝而坐，背靠在两只公文箱上，点燃一支纸烟，娓娓而谈。当毛泽东讲述他的童年和青年生活时，贺子珍和斯诺一样感兴趣，对于毛泽东的情况和党内一些斗争、发展情况，有许多是她从来没有听说过的。

斯诺在延安，还访问了不少党和红军的领导人，后来，他写出不朽之作《西行漫记》，该书是毛泽东第一次向全中国和全世界发表谈话，它使民党长期以来诬蔑共产党和红军是堕落、愚昧、共产、共妻、杀人、放火、掳掠的一伙“土匪”的欺骗宣传彻底地粉碎了，还了中国共产党人的本来面目。在保安的时候，中国又发生了一件震惊中外的事情。

12月12日，毛泽东因为昨晚工作了一夜还在睡觉，贺子珍正在吃早餐，突然周恩来拿着一份电报急急地向窑洞走进来：“快！快！唤醒主席！”

在一般情况下，周恩来决不会打扰休息中的毛泽东，此刻毛泽东工作 了一晚才睡下，他这么急地叫喊毛泽东，定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贺子珍 赶忙叫醒毛泽东。毛泽东一边穿衣服，睡意还未醒：“什么事呀，这么吵。”

“恩来有急事找你。”

毛泽东穿衣出来，周恩来快步迎上去，把一份电报递给他，毛泽东一 看，满脸惊讶，睡意全消：“快，快，请政治局成员来开会。”

原来，在日本军一再人侵中国的国难之时，蒋介石却认为红军的处境 已难以为继，又变本加厉地调集30万军队准备“围剿”红军，以蒋鼎文为 西北“剿总”前敌总司令，卫立煌为陕甘绥宁边区总指挥，由军政部次长陈 诚驻前方“督剿”。12月4日，蒋介石带着这批人和其他军政要员飞抵西 安，给张学良、杨虎城施加压力。蒋介石住在临潼华清池附近的临时行辕 里，召见张学良、杨虎城，向他们提出最后通牒式的两个方案：一、服从“剿 共”命令，将东北军、第十七路军全部开到陕甘前线作战；二、如不愿“剿共”，就将东北军调往福建，第十七路军调往安徽，让出陕甘，由中央军“剿 共”。张学良无法接受这两个方案，痛哭流涕地向蒋介石苦谏，反又遭到蒋 介石的严厉训斥。这就把张、杨逼到了绝境，加上西安各界抗日救亡运动 高涨的推动，终于驱使张、杨下定决心，采取非常手段，实行兵谏。

12月12日凌晨，张学良、杨虎城在西安扣留了蒋介石和陈诚、卫立 煌、蒋鼎文等十多名军政要员，通电全国，提出改组南京政府，停止内战， 立即释放上海被捕的爱国领袖沈钧儒、郎韬奋等，释放全国一切政治犯， 召开救国会议等八项主张。这就是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

中国共产党事先并不知道西安事变将要发生。事变发生的当天清晨， 张学良致电毛泽东、周恩来说：“吾等为中华民族及抗日前途利益计，不顾 一切，今已将蒋及重要将领陈诚、朱绍良、蒋鼎文、卫立煌等扣留，迫其释 放爱国分子，改组联合政府。兄等有何髙见，速复。”稍后，张学良、杨虎城 又联名电邀中共中央派人来西安共商大计。

周恩来接到张学良电报后，立即寻找毛泽东。

随即，周恩来、张闻天、博古、朱德、张国焘等在毛泽东住的窑洞里开 会，商量处理西安事变的方针政策。会后，中共复电张学良：

“提议立即将东北军主力调集西安、平凉线，十七路军主力调集西安、 潼关线。……红军担任钳制胡（宗南）、曾（万钟）、毛（炳文）、关（麟征）、李 仙洲各军。……恩来拟来兄处协商大计，如何盼复。”

12月13日，中共中央举行政治局会议。因为西安事变的发生很突然， 情况还不很清楚，有待进一步了解和观察，会上对许多重大问题只是交换意见。

17日，周恩来等人到达西安，同张学良面谈。

18日，中共中央公开发表《关于西安事变致国民党中央电》，表示“为 国家民族计，为蒋氏个人计”，要求国民党：“召集全国各党、各派、各界、各 军的抗日救国代表大会，决定对日抗战，组织国防政府抗日联军。”“停止 一切内战，一致抗日。”“开放人民抗日救国运动，实行言论集会结社的民 主权利，释放一切政治犯及上海爱国领袖。”并表示，本党相信，如贵党能 实现上项全国人民的迫切要求，不但国家民族从此得救，即蒋氏的安全自 由当亦不成问题，否则糜烂横政，民族生存与贵党生命均将为贵党错误的政策而断送干净也。”

在西安极为复杂的环境中，周恩来机智地执行党中央的方针，进行了卓有成效的工作。23日上午，谈判开始，南京方面出席的有宋子文，后来又加上宋美龄；西安方面出席的有张学良、杨虎城、周恩来。张、杨重申他们在通电中提出的八项主张，周恩来也说明中共的六项主张。经过两天谈判，宋美龄和宋子文对谈判的一些问题都作了明确的承诺。

谈判结束后，周恩来由宋氏兄妹陪同去见蒋介石。蒋介石当面向他作 了表示。结果就是周恩来向中共中央所报告的：

子、停止剿共，联红抗日，统一中国，受他指挥。丑、由宋、宋、张全权 代表他与我解决一切（所谈如前）。寅、他回南京后，我可直接去谈判。

张学良以为蒋介石已经承诺了和谈条件，又怕时间久了在内部会横生 枝节，经宋子文请求，就在12月25日同意蒋介石离开西安，并陪送蒋介 石回南京。

蒋介石在西安时虽然对停止内战、合作抗日作出了重大承诺，但他回 到南京后，态度又有变化，时局的发展又出现一些曲折。

1937年元旦，毛泽东致电周恩来、博古并告彭德怀、任弼时，指出：南 京内部斗争甚烈，亲日派不甘心下台，有最后挣扎、扣留张学良、进攻西安 的危险。并作如下处置：与杨虎城、王以哲等商议团结对敌，秘密通令东北 军、西北军紧急动员，防御亲日派进攻，红军准备进至兴平、扶风策应，加周恩来、叶剑英与国民党谈判代表张冲在红军驻西安联络处合影紧晋、绥、川、桂、直、鲁的活动，反对内战。

第二天，毛泽东针对南京政府扣留张学&后又向西安进兵、西安内部 群情激愤的亊实，召幵政治局会议，并做了发言。

正在毛泽东等人与蒋介石力争国内和平，共同抗日的时候，贺子珍虫产了。

一天早上，毛泽东的辔卫员气喘吁吁地跑到隔壁，对刘志丹的荽子同桂荣说：

“快！快！贺大姐要生孩子啦，毛主席叫你快去！”

同桂荣前些日子就为贺子珍生产准备好了小被子、小衣服，一听贺子 珍要生产了，马上一把拿起这些小被子和衣服跑到毛泽东住的地方。她老 远，就听见贺子珍在院外的岗楼里喊叫。

毛泽东见同桂荣来了，说：“刘嫂子，快来呀！”

同桂荣走进岗楼，见贺子珍面色蜡黄，消瘦的身子躺在地铺上，冷得直打哆嗦。

岗楼的墙是石头垒起来的，顶子是用髙梁杆子抹着泥巴搭起来的。这 时正值寒冬腊月，外面北风呼啸，岗楼里四面透风。同桂荣很生气地埋怨 他们：“怎么能挑选这地方生娃呀！”

毛泽东说：“石窑里太潮了，是子珍自己跑到这里来的。”

随即，毛泽东焦虑地问同桂荣：“怎么办？”

同桂荣说:“来不及了，就在这吧！”

同桂荣先让贺子珍喝了半碗开水，让她的身子暖和些，然后，扶住她， 替她按摩腹部，使她减少些痛苦。不一会儿，孩子生下来了，是个女娃。这 时，医生也闻讯赶来了，大家一起七手八脚地为娃娃扎了脐带，将贺子珍 抬回窑洞。

同桂荣用半盆热水洗了娃娃的身子，裹起来抱进石窑洞。毛泽东待同 桂荣将娃娃包裹好，就抱过女儿细细端详。经历初生的挣扎，襁褓中的娇 娇安安稳稳地躺在毛泽东宽大温暖的怀抱里，甜甜入梦。

毛泽东告诉贺子珍，女儿与她一样清秀、文静。贺子珍看着他们父女 俩，秀美的脸庞露出疲惫的微笑。

同桂荣见状，就跑向北山坡家里，去取前几天就准备好的鸡蛋。

刘志丹的牺牲，使同桂荣的脑子受到很大刺激，影响了她的记忆。结 果，同桂荣一回到家里，怎么也想不起把鸡蛋放在哪里了，一直翻到中午 才找到。当她推幵毛泽东的房门时，见贺子珍正在吃鸡蛋，不知道是谁送 来的。

新生的女婴又瘦又小，一对小眼睛睁幵看人，真叫人心痛。

此刻，贺子珍生孩子的消息马上传开了，许多人赶来贺喜。

“子珍生了吗？都平安吧？ ”康克淸、邓颖超她们人还未进窑洞就急切 地询问起来。

“生了，生了，像母鸡下蛋一样，生了个大鸡蛋。”毛泽东形象的回答是 由衷的喜悦。算起来，这孩子是毛泽东和贺子珍的第五个孩子了，她前面 的两个哥哥、两个姐姐都在战争环境中夭折或送人了。

邓颖超抱起细细嫩嫩的娇娇怜爱地左右看着，她痛惜地说：“真是个 小娇娃，一个小娇娇。”

还没来得及给女儿起名字的毛泽东听了顿有感悟，他一锤定音地说： “对，就叫娇娇！ ”贺子珍也觉得这名字非常适合女孩子。

于是，娇娇有了一个平平常常、清清亮亮的名字。

这年，毛泽东43岁，贺子珍28岁。

然而，娇娇一生下来，父母就要离开保安了。